打开净水器,接上一杯甘甜的水,记忆的闸门一下被打开,村民们到井边挑水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里。
八十年代,我们村里有一眼机井,是全村几百口人赖以生存的水源。为了节约水电,那眼机井在人们收工后的下午,会放水一小时。于是,这个时间便是村里最繁忙的时间之一。
伴随着水井哗哗哗的流水声和电机的轰鸣声,人们急匆匆的挑着空桶从四面八方赶来,边走边高声地打着招呼;人口多的人家,赶着毛驴车拉着油桶改装的水箱前来接水。于是,人们的欢笑声、说话声、吆喝牲畜的声音,以及钩担撞击水桶的响声,就像一首交响曲,给这个沉静的村庄带来了和谐而优美的音符。
农村的孩子早当家,11岁时,我第一次担起水桶,加入了挑水的行列。人们一个一个地走了,又一个一个地来了,接水的长队在前行着、反复着,持续到天黑以前。大腿粗的长铁管子是机井的主体结构,为了方便村民节水,主管上左右各焊接着六根婴孩胳膊粗细的铁管子。清冽的水随着粗壮的管子,撒着欢儿跳进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大桶、小桶。接水是有技巧的,不能直接把水桶伸到水管下,水的压力太大,看着接满了水,从水管下取出时,一半的水被溅出了桶外,变成了半桶。村民们顺着水管流出的水柱,让小桶刚擦着水桶壁,水就盘旋着就装满了水桶。接水时,用两只手抓住两边的扁担钩子,弯腰探身先把前边的桶盛满,转身再盛另一边,然后猛一起身。两桶接满,提到旁边,两桶距离扁担宽的位置,方便挂扁担。那动作是日复一日、月复一月、年复一年练成的,熟练而又灵活。
我家离水井只有五百米,但在我当时看来,路途漫漫,举步维艰,简直就是“长途跋涉”,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,我家那口水缸,就像是无底洞,怎么也挑不满。
每次去挑水的时候,两只空铁水桶轻轻摆动,扁担上的铁钩子和桶把相互磨擦,发出“吱呦、吱呦”的响声,像一首轻松欢快的乐曲。挑水的两个水桶都是用泛着小方块的白铁皮做的,放满了水共有五十斤左右吧,如果只用一边肩膀挑水,走不了几步,便觉得肩膀被扁担压得火辣辣地疼,想放下扁担歇会再走,总怕村民笑话。于是,边走便悄悄地来回换肩膀,一次次的自我加油鼓劲。两只盛满水的桶儿随着我行走的节奏在扁担上下颤动,桶里的水会像调皮的孩子一样不时跳出水桶,“嘀嗒、嘀嗒”顽皮地洒一路,洒落在走过的路上,留下一路长长的湿印,跟着我一路湿到了家里。尽管倍加小心,但每次下来,裤腿和鞋面都会溅满水点、溅满泥巴。遇到寒冬,瞬间结冰,不在炉火旁烤上一阵子是不会轻易干掉的。生活就这样在磨练中前行。
那个年代,各家各户都备有一口水缸,根据家庭人口的多少,缸有大有小,小的能盛两三担,大的能盛四五担,挑水的人一担又一担地将水缸里的水挑满了才罢手,够全家人用上一两天的。挑水,满足了我们日常生活,也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。忙碌了一天的人们,只有在挑水时可以拉拉家常,有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国家大事和天气预报的,有说谁家孩子快要结婚了,谁家媳妇又生娃了……有说有笑,非常热闹。村民们挑的不单是水,也是对家庭的责任,也是对生活的美好希望。
历史以不可想象的发展速度向前推进。90年代初期,村里组织人力物力在南边的开阔地带挖了一口很大的深井,旁边高高的水塔耸立在半空中,村民们自己挖管道,安水管,自来水便利性和安全性让村民们干劲十足。拧开水龙头,清水注入锅内,既方便又卫生。现在,我家还购置了一台净水器。水清清的,甜甜的,喝在嘴里,甜在心里,一家人在饮水方面无后顾之忧。
尽管已经很多年不挑水了,那挑水的岁月里的温情,让我怀念。在我的记忆中,水如镜子,映照着改革开放一路前行的脚印。(阜康市一小通讯员 孔令玲)